目擊兇案
弗蘭克是個慣偷,假釋出獄后仍舊沒改掉惡習(xí),每回錢不夠用的時候便出遠(yuǎn)門偷點財物。
這回,他瞄上了杰斐遜鎮(zhèn)購物中心里的一家酒品商店。趁著午夜時分,四處無人,他悄悄溜到了后門,開始撬鎖。突然間,他聽到遠(yuǎn)處傳來汽車駛來的聲音,以為是巡邏的警車來了,立馬貓腰躲進(jìn)陰暗地帶,大氣都不敢出一口。
汽車拐彎開進(jìn)酒品商店后面的小巷,緩緩駛過商店的后門。弗蘭克見到這輛車不是警車,這才松了口氣。
汽車?yán)^續(xù)向前駛出二十來英尺,突然停下,右前車門被人推開。弗蘭克聽見車內(nèi)傳來吵架聲和扭打聲,很快一名男子滾下車。男子剛要起身,一記槍聲響起,男子中槍后倒在地上,接著,汽車內(nèi)伸出一只手,將車門拉上。當(dāng)這輛車揚長而去時,弗蘭克發(fā)覺自己下意識地盯住了車尾的車牌。
等到汽車開遠(yuǎn)后,他沖向男子倒地的地方,拿手電筒照著察看,男子大概三十來歲,前胸中彈,已經(jīng)沒救了。
弗蘭克竟然目睹了一起兇殺案,可是他不能去警局報警。他已經(jīng)有兩年多沒見過假釋官,如果報了警,讓假釋官知道他在哪兒,弗蘭克一定會被送回監(jiān)獄。思量之下,弗蘭克覺得忘掉整件事、趕緊離開這個小鎮(zhèn)才是明智之舉。
回到市區(qū)里的公寓后,弗蘭克喝了杯烈酒,上床睡覺,可怎么也睡不著。那名死者的模樣和那串車牌號碼似乎已經(jīng)牢牢地烙印在他的腦海里。他使勁想忘記,但怎么也忘記不了。
盡管弗蘭克干偷雞摸狗的事情多了去了,但殺人還是頭一次見著。假如就這樣讓殺人兇手逍遙法外,他的良心會十分不安。
最終,他爬下床,戴上手套,寫了封信:
敬愛的警長:
昨夜,我在杰斐遜鎮(zhèn)目睹了一名男子被人槍殺。具體地點在購物中心那家酒品商店的后門小巷里。
出于個人原因,我不能直接報警。但我記下了兇手所駕駛車輛的車牌號碼,可供警方破案時用。號碼為C45-871。
一個公民
弗蘭克填好信封后,出門寄出了這封給杰斐遜鎮(zhèn)警長的舉報信。他心想,現(xiàn)在就看警長怎么處理了,反正他已經(jīng)盡了身為公民的義務(wù)。
再訪小鎮(zhèn)
一個月之后,弗蘭克手頭又有點緊,決定再去趟杰斐遜鎮(zhèn),從那家酒品商店里偷些值錢的玩意。
清早時分,他開車抵達(dá)了小鎮(zhèn),饑腸轆轆之下,走進(jìn)了街邊的一家餐館,在柜臺旁坐下,點了份早餐。
弗蘭克忽然想知道上次的那宗命案警方調(diào)查得怎么樣了,于是向女服務(wù)員搭話:“你們這個小鎮(zhèn)真寧靜,不過我聽說前陣子不怎么太平?”
這會兒餐館生意不忙,女服務(wù)員正愁沒人說話呢,立刻接過話茬:“可不是嘛,就在一個月前,開修車行的鮑勃·詹森被人槍殺了。警方到現(xiàn)在還沒破案呢!”
弗蘭克蹙起眉頭:“沒破案?警方?jīng)]抓到什么嫌疑人嗎?”
“警方把鎮(zhèn)子里半數(shù)居民都問遍了,什么線索都沒有。也不知道是本地人干的,還是外地人作案呢。”女服務(wù)員說道。
弗蘭克沉思起來,難道說那串車牌號碼屬于某輛被盜失車,警方的偵破進(jìn)入了死胡同?還是當(dāng)?shù)鼐綁焊鶝]收到舉報信?弗蘭克覺得多半是信件被郵局寄丟了,他決定把好事做到底,再寫一封舉報信。
吃完早餐之后,弗蘭克找了家文具店,購買了信封信紙和郵票,又借了支圓珠筆,當(dāng)即寫下第二封舉報信:
敬愛的警長:
大約一個月前,我在杰斐遜鎮(zhèn)上親眼目睹了一起兇殺,給你寫來一封信,說了有關(guān)事宜。信中包括那名開槍殺人的兇手駕駛的汽車的車牌號碼。
可能,你沒有收到我的上一封信。因此我再次寫了封信給你。兇手的車牌號碼是C45-871。
一個公民
弗蘭克在信封上寫上收信人為“杰斐遜鎮(zhèn)警長”,把信投進(jìn)最近的郵筒。他本打算當(dāng)晚就動手偷竊,再立刻離開小鎮(zhèn),但最終決定把行動推遲上一兩日,先弄明白警方收到第二封舉報信會有何舉動再說。于是,他在鎮(zhèn)子里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館住下。
警長登門
第二天上午,弗蘭克還在旅館客房內(nèi)休憩,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。他打開門后,發(fā)現(xiàn)門口站著一名身著警服、膚色黝黑的中年男子。
“你好,我是本鎮(zhèn)的警長。今天早上,我收到了你寄來的一封信。”男子說道。
警長怎么找到我了?弗蘭克內(nèi)心泛起一絲恐慌,決定裝傻充愣應(yīng)付過去。“信?什么信?我聽不懂。”
警長笑了笑:“信封上只有杰弗遜鎮(zhèn)的郵戳,說明是從鎮(zhèn)上寄出的。說不定寄信的人還在鎮(zhèn)上,很可能住在旅館里。幸虧本鎮(zhèn)的旅館不多,我向老板一打聽,又比對了旅館登記簿上的筆跡,確信寫信的人就是你。”
到了這分上,弗蘭克只得承認(rèn):“確實是我。不知警長有何貴干?”
“我來是想問你幾件事。你對那串車牌號碼吃得準(zhǔn)嗎?”警長問道。
“我絕不會記錯。”弗蘭克答道。
“你親眼見到詹森中槍?能描述一下兇手的模樣嗎?”
“親眼見到,但我恐怕描述不了兇手的樣子,因為我只看見兇手的手臂。”
“驗尸官說,詹森被槍殺的時間是午夜前后,你午夜時在那兒做啥呢?”
弗蘭克臨時編了個理由:“我那時睡不著覺,出來散會兒步。我以為從那條小巷能抄近路回旅館。”
警長似乎相信了這套說辭。“好吧。我想讓你跟我去趟案發(fā)現(xiàn)場,指一下詹森被殺的準(zhǔn)確地點。行嗎?”
弗蘭克一口答應(yīng),跟著警長下了樓,一起上了警車。到了購物中心后,他向警長指出詹森滾下車的位置。
重新上了警車后,弗蘭克本以為警長會開車送他回旅館,可好像警車一路向反方向開去。
弗蘭克不安地探問道:“警官,您好像開錯了方向?”
“沒錯,我們要去趟我的副手家,告訴他這件事。他今天輪休在家。”警長說道。
弗蘭克點了點頭。“我想,您接下來會聯(lián)系車輛管理局,查一下那串車牌號碼吧?”
“不用,沒那個必要。我知道那輛車的車主是誰。”警長平靜地說道。
“是誰?”弗蘭克問道。
忽然,警長轉(zhuǎn)過頭看向弗蘭克:“我。”
峰回路轉(zhuǎn)
弗蘭克盯著警長,覺得心神不寧:“可是,兇手開的車不是警車啊。”
“我可不會公車私用。我的名下另有一輛私家車。”警長說道。
警長的回答猶如當(dāng)頭棒喝,讓弗蘭克一下子想通了。一個月前,警長收到第一封舉報信,知道有人認(rèn)出了自己的車牌號碼。他肯定毀掉了那封信,還尋找過弗蘭克,但弗蘭克早已離開鎮(zhèn)子,警長沒能如愿干掉目擊證人。但沒想到弗蘭克犯了個天大的錯誤,又來到小鎮(zhèn),還向警長寄出了第二封舉報信。
想到自己竟然愚蠢地往槍口上撞,弗蘭克悔青了腸子;想到殺人兇手就坐在自己身旁,他害怕得汗如雨下,著急地辯解:“警長,我這會兒又想了想,覺得我記錯了車牌號碼。我這個人記性非常差,視力也不太好,車牌的最后三位數(shù)是我亂估的。您千萬別信??!”
警長看了弗蘭克一眼,笑著說:“我相信你的舉報信。”
弗蘭克閉上了眼睛,琢磨自己還有什么出路。警長的塊頭比他大得多,制服警長估計是辦不到的;現(xiàn)在車速差不多有六十五邁,此時跳車只會喪命……
弗蘭克正考慮要突襲警長時,警長卻減慢了車速,警車拐彎駛?cè)肓艘粭l土路。
“我從始至終沒收到過你的第一封舉報信。”警長說道,“詹森被槍殺的時候,我和家人還在夏威夷度假。”
“我出門休假時,副警長查理·沃特金斯暫代警長一職,所以那時寄給警長的信件都會由查理來處理。我去了夏威夷度假,可我的私家車沒有跟著去。查理的汽車出了大故障,于是我讓查理在我休假的日子里先開我的車。”警長嘆息了一聲,“現(xiàn)在一切都說得通了。詹森和查理是一對酒肉朋友,我猜想那天晚上他倆一語不合起了爭執(zhí),查理一氣之下殺害了詹森。”
警長在土路盡頭的宅子前停下車,一邊打開車門,一邊說道:“前面就是查理家,咱們一起過去吧。”
最終,查理被逮捕歸案,刑偵實驗室出示了檢測報告,證明副警長查理·沃特金斯的佩槍正是殺害了鮑勃·詹森的兇器。經(jīng)過法庭審理,查理被判有罪,落了個坐牢的下場。
而弗蘭克因為違反了假釋規(guī)定,被立刻送回監(jiān)獄。不過,他和警長成為了一對常常通信的筆友。警長勉勵弗蘭克出獄后好好做人,讓那尚未泯滅的良知繼續(xù)發(fā)揚光大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