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雙竹筷慢慢夾起幾粒潔白的米飯送入嘴中,滋味平淡,毫無情趣。我百無聊賴地趴拉著面前已習(xí)慣了15年的米飯,無精打采地吃著。
這飯沒滋沒味,有什么吃頭?再過一會兒就不吃了。我一邊這樣想,一邊偷偷抬頭看看對面的爺爺—那個又黑又瘦,沉默寡言的七旬開外的老軍人——像這米飯一樣沒有“滋味”。然而這時。他卻吸引了我的目光。看他單肘支在桌上,另一只手夾起盤里的青菜,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嚼著,而面前的飯碗仍然空空如也。
不對勁呀。我仔細(xì)打量爺爺,他面色黝黑,四肢強健,平日里思維靈活,勤勞能干,我手里的筷子都是他親自削制的呢。今天,他怎么這樣沒胃口?這個問號越來越大。我一改平日的愛搭不理,殷勤的問:“爺爺,你怎么不吃米飯?”這個頭發(fā)花白的老人怔了怔,而后抬起眼望著我,那如同秋水般平靜的雙眼瞬間明亮起來,為我這句不經(jīng)意間冒出來的關(guān)切話語而欣喜。隨后,他揚起皺紋縱橫的眼角淡淡一笑:”現(xiàn)在吃了,一會兒怎么有肚子吃你的剩飯?“我大吃一驚,從小到大我?guī)缀醵际敲罪堫D頓剩,難道這十幾年來爺爺天天吃我的剩飯?而我毫無察覺?嘴邊的米飯不僅有一股淡淡的米香味,一股酸澀之感也停留在唇齒間。我竭力抑制住這沒來由的滋味,繼續(xù)說:”那怎么行這種苦差事,以后不要干了。”爺爺輕輕一笑,那雪白的雙鬢竟煥發(fā)出別樣的光彩,他一字一頓地說道:“能吃到孫女的剩飯,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……“酸澀之味頓時涌入我的鼻控,一瞬間又沖出眼眶。我趕緊低下頭,讓酸澀的淚水偷偷滴入泛著米香的飯碗里。
原以為作為軍人的爺爺,最大的驕傲是受到上司的贊賞,下屬的尊敬,是擁有軍人一生的榮譽。但我忽略了,他作為一個家庭的爺爺,這一生最自豪的事是擁有令他自豪的孫女。他對我的愛,永遠似乎平淡的滋味陪伴在我身邊,只可惜,14年來,我卻未曾細(xì)細(xì)品嘗這靜如磐石的愛的滋味。
我扒了兩口米飯,以前從未品嘗出來的香甜的滋味,混合著淚水的澀澀的滋味一下子咽了下去,那是爺爺對我的愛留下的滋味;那是少不更事的我忽略爺爺?shù)膼哿粝碌淖涛丁?/p>
今后,我會好好兒享用米飯中哪平淡無奇而又清香濃郁的滋味,我更會認(rèn)真體會與爺爺之間的愛與被愛的幸福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