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,其實很美
談到他,或許人們早已忘卻,而我卻還記得,在我們村的東北邊,有一個簡陋的、狹窄的小院的人家,屋主人已經快七十了,身子卻“始終那么扎實”,臉上看起來幾近拗黑,皮膚不是原先的那個色兒,反而有些枯黃、干癟了。他住在我們老家旁邊,生活卻比我們拮據,只有另一位老人陪伴著。
他家的門檻很高,說是為了鍛煉腿腳。他家的結構簡單明了:十平米的小院,中間是一個“凹槽”,上面立著一座生了銹的、較小的“壓水器”;我進了里屋,只有一張床,一臺老式的調頻的電視機,外加一個金黃卻有些黯淡的燈泡。我知道他有補貼,怎么……老人起初養(yǎng)了只牛和幾頭豬,有一次忘了打預防針,死了幾頭豬,他便天天守著,又一次,牛也失了,他感到很憂郁,躺了幾天。我們想去看望,他卻不肯,我們只得悄悄地給他一些雞蛋和菜什么的。我也明白,農村人的命根子除了田就是生畜,這使我討厭他。。
一次上學時,我在街上望見了他,他正在收破爛,干得那么的認真,競然連一張紙片也不放過。這時一個小孩隨手扔掉沒吃完的餅,他就立馬撿起來,那個大人就說,“你不好好上學,以后就像他一樣。”這句話連同那個不干凈的行為刺傷了他,他不敢作聲,只好騎著他的破三輪走開了。這樣的話,這樣的人,這樣的場面在他生活不知道重復了多少遍。我那時也總是繞他而行。后來我才發(fā)現,他是為了賺點錢,為我們村修那個垃圾池。他還把雞蛋給村里更苦的人,說多了吃不完;他有時也幫助也幫助村里人干活,絲毫不比那些有兒女的人差!于是,我總想去了解他
終于我去了他家,因為我想去看他家的那盞舊煤油燈,那燈是他當兵時用的,并視它為“寶貝”。我向他要時,他居然答應了,不僅點燃了它,還告訴我怎么使用它。他又遞給我僅有的一個蘋果,我清楚地看見他布滿老繭的手,和手里還藏著細沙土。我本能地想去洗蘋果,等我洗完蘋果后返來,看著他的手放在背后了,很不好意思的樣子,只是說,“你吃吧。”后頭的幾個月我很少回老家了,自然把他也淡忘了,爺爺也未嘗提起過。
那次是我見他的最后一次,還記得他癱在了床上,給了我雞蛋,屈指可數,顯然是他省的,我不拿,他卻沙啞地說:“孩子,拿好……”我緊緊攥著簍筐,沉甸甸的,提著好像很吃力。又過了幾天他不在這了,有人說他搬走了。
一個人貧苦也許再平凡不過了,若一個人一生為他人奉獻不求回報,就是偉大的了。他的美,是出于心靈的、靈魂深處的,這便是他的寫照,更是對我們最好的慰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