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這樣一個人

“廢品哪，哪家子有廢品的啊，紙盒、塑料瓶、塑料管子?。?rdquo;

濃濃的本土氣息，這樣的鄉(xiāng)音我并不是沒有聽過，而是從未這般認(rèn)真聽過，心里不乏有好奇之心，扭頭一看，一雙破損的很厲害的帆布鞋映入眼簾，鞋面已經(jīng)被油漬和灰塵掩面了，不過隱約辨得出來那是一雙白色的帆布鞋，一條藏青色的滌綸褲，以及一件已經(jīng)洗得發(fā)了色的工作服，腰間垂出一條紅繩子，上面掛著零零散散的鑰匙。

隨著戛然而止的“嘎吱”聲，三輪車停在了我的車旁。

老人用手一撐，兩腳便悄然落地了。他佝僂著腰，把三輪車用小鐵鏈子拴好，再費(fèi)力地將鑰匙系回腰間。他抬頭，渾濁的目光迎上我略帶探究的目光，質(zhì)樸地一笑，掉了好些牙，也不補(bǔ)，就那么齜牙咧嘴的笑，像是點(diǎn)綴性的帶點(diǎn)風(fēng)霜的痕跡。我愣怔了一下，隨即禮貌性地回以一笑。他又將目光移向了我的車籃上，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，哦，原來是我剛才喝剩下的半瓶水正橫躺在那里，我看了看他，臉上不知為什么而漲的通紅，頓時(shí)我明白了他的想法。我用右手抓住瓶子拎到他面前：“給您”。他不好意思的一笑，用在衣角上擦過的雙手顫巍巍地接過瓶子，像是想到了什么般，又立即塞給我，我連忙擺手：“不要了，老爺爺，這水您要是不嫌棄的話也拿去吧，我已經(jīng)不渴了。”他笑了起來，滿是皺紋的額頭上彰顯著歲月的痕跡，他用手在瓶子上拍拍，說：“你真是一個好閨女。”他將瓶子塞進(jìn)車把上掛著的紅布袋里，調(diào)過頭滿懷信任地說：“丫頭啊，幫我把車看一下，我去收瓶子，行哪？”因?yàn)槊妹锰柽€沒放學(xué)，我就應(yīng)了“哦。”

他蹣跚地向小巷里走去，挨家挨戶地問：“有沒有廢品賣??！”身形瘦小而單薄，頭發(fā)灰白?；貋淼臅r(shí)候，曬得黑紅的臉上布滿細(xì)密的汗珠，但整個人看起來又十分的干凈。他又將紅繩從腰上一道一道的解開，又一道一道的將鐵鏈解開，再一道一道的將紅繩系回腰間，把收回來的廢品用麻繩捆好，仔細(xì)地裝上車，然后又騎上了那輛紅色的油漆已經(jīng)掉得差不多的三輪車，回頭沖我一點(diǎn)頭，就蹬著腳踏板，身子一傾一傾地走了。

生活中，常常能看到這樣的老人，但他給我的印象極為深刻：一頭灰白的秋霜，歲月彰顯的臉龐，參差不齊的牙齒，發(fā)掉的工作服，藏青滌綸褲，黑掉的白帆布鞋，一刻不離身的一串紅繩吊著的鑰匙，以及那十分感染人的淳樸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