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獨(dú)倚門檻,遙望蒼穹的彩霞映紅了云和天,還有他那憨厚永恒的笑臉……
那個“自古逢秋悲寂寥”的季節(jié),我單薄的衣裳袖角皆卷滿了秋風(fēng),五官六臟寒暄著些許的涼意,直視著遠(yuǎn)方那條迷茫的路,默默的正等著他的到來。
他,一個收破爛的,儼如經(jīng)歷過狼煙烽火,惡戰(zhàn)沙場的花甲男人。每隔幾天就會經(jīng)過我家院外那條長長的,窄窄的,沙沙的蹊徑。這是他職業(yè)生涯走過最多次數(shù)且最漫長的路了。
每當(dāng)他熟悉的的“叮當(dāng)”聲被秋風(fēng)吹到我耳畔時,也就是我賣廢品的好時機(jī)。
“怎么這次這么晚的???”我疑惑的問道。“你看太陽都下山咯,等得我花都謝咯。”我有點(diǎn)不耐煩,緋紅的臉頰多了幾分慍色。
他還是如故的回答:“今天生意好了些”說著一口貼近普通話的話。邊說邊微笑,不過不敢把嘴張?zhí)_,因忙碌一天沒沾水嘴唇裂開了好幾處。接著他順手指了指之前回收到廢品最多的地方的方向,并呼吁吁的說著這天的豐收詳情。邊說邊換氣,仿佛要一口說完給我聽他的喜悅似的。
其實每次我都會細(xì)心凝聽他所說的東西。因為從他的話可以了解更多基層人民的生活方式和途徑。
這次我沒有仔細(xì)的聆聽他的話,像換格式似的改為仔細(xì)的看著他。
我凝視著雙眸,視線不是很順暢,眼珠隨著他晃動的身軀而閃動。一身襤褸的秋衣隨風(fēng)起落,粗糙生繭的雙手雙腳有很多傷疤,效顰侵略了他飽嘗歲月疾苦的容顏,他的膚色已被烈日貼上了黑黝黝的顏料,他從頭頂?shù)侥_趾詮釋了生活的艱辛與血汗。“還是和之前一樣”我心里一酸的想。
“喂,喂!”他好像知道我在發(fā)怔著,便把我叫回神來。“就這些,沒有別的了嗎?”這是他這行必說的話,語氣溫和的說著,就像春風(fēng)一樣暖意宜人。
我調(diào)整情愫的回了他的話,“沒有了,就這些了。”心鳴:“這些生活回收品是我隔夜苦找的”。
他接著說:“要不要去找找有沒有別的可賣的”這是他這行必說的第二句話??伤男袠I(yè)語言都在我掌握之中,早已被我銘刻在腦海字典。隨后故意回到屋子隨意的尋覓了下,再走到他面前笑著說,“真的沒有了,不信,你來屋子找找。”我把語氣弄得很怪。
“真的沒有?”憨厚貼滿了他的臉,接著他捕風(fēng)捉影似的往我身后搜索著。
“真的沒有!”我用肯定的語氣說,生怕他將他這行的職業(yè)語言全部吐完。
然后,他就埋頭苦干的把我賣給他的廢品進(jìn)行合理歸類,紙紙罐罐,爛銅爛鐵,各放一堆,接著拿著麻繩分配收拾。佝僂的脊梁濕了一片又一片,又干了一片又一片。衣服上有很多污漬斑線像大海驚瀾后殘留下的波痕浪跡。流不完的汗一滴滴的墜落,劃過臉頰,劃過歲月,濕潤了快發(fā)霉的廢品。他的味道和廢品的味道沒什么兩樣,這我就看不出誰渲染了誰了。
周圍很是靜謐,黃昏更黃昏,夕陽更夕陽了。感覺萬物都準(zhǔn)備去蟄伏了。只能清楚的聽到他比喘氣更喘氣的聲音。
流光走了半晌后,我依然看著和我不同世界的人的他。“怎么每次他都是穿著那么破爛的衣裳呢?”心里苦思冥想著。我?guī)е恢倍己茉尞惖囊蓡枂査?ldquo;你家住在哪里啊?”視覺很順暢的看著。他極其樂意似的回答著我,“就在那,不遠(yuǎn)處。”把手松放回收品,一百八十度扭轉(zhuǎn)脊梁,我能細(xì)微的聽到骨頭碰撞發(fā)出的格格聲響。他順勢將手提起有力的指了指他家的方向。完后繼續(xù)兢兢業(yè)業(yè)的履行他的行業(yè)。
這樣更讓我疑惑不解,怎么他不是本地人呢?好奇心如漲潮一樣洶涌澎湃。帶著更多的問號質(zhì)問著:“你不是本地人嗎?”“不是”話聲未消就接著說“我是北方人”我心里恍然大悟,怪不得他講著一口近似普通話的話。“應(yīng)該不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吧!”他說:“不是”并用手勢做出否定。我像警官查戶口樣喋喋不休詢問道。“那你干嘛大老遠(yuǎn)跑來我們南方啊,而且還做這一行。”我有了警官具有的輕蔑的態(tài)度。在我們南方按慣例是看不起這行的。他緘默的一會,臉色變得堅毅剛韌有夾雜著不知道什么味“我家鄉(xiāng)的時候。聽鄉(xiāng)里人說,來南方好賺錢,和他們就來這里了。”我頓時之前的小覷一下子煙消云散,真的很佩服這位大爺。沒到我問,他就把自己的簡歷送上門來,“來到這賺的錢并不吻合他們說的那樣,和北方相比賺得多不了多少,不過總比北方少南方一點(diǎn)好。”說完,哈哈大笑起來,笑聲粗獷,他又說:“這里的雞蛋很貴,要一塊一個,我們那五毛一個。很多東西都比這便宜的多了。”他自豪的夸夸其談。我心里立刻想起了一些細(xì)微的問題:其實他們沒來這里前,他們并不知道南方和北方的區(qū)別差異。這里會因好賺錢,薪水高,物價也會成正比的隨之飆漲。萬事還是要相信古人悟懂的道理:“百聞不如一見”。我也隨著他笑了。
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,帶了點(diǎn)北方口音問他:“為啥不在你那找份好的呢?”并夾著同情的口吻。他略帶侘傺,“我沒讀過什么書,找好的工作好難,現(xiàn)在不是說要什么文憑嗎?”他發(fā)出微弱的聲息嘆了口氣。“那東西可厲害,和附身符差不多,有了它走到哪,哪都要。”他即神氣即驚奇。剛說完,他換了口氣又接著說:“小伙子,你可要好好讀書,不報國也要報家?。?rdquo;我示意的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陷入了深思。心海有著些許的棖觸。
猛然,“你干這行不覺得不好嗎?”我不敢用“羞恥”的字眼來代替“不好”。他倉促的“沒有什么不好的,我干這行劃劃手指也應(yīng)該有五年了,總比那些貪官污吏好。”他充實的踏了踏腳下的回收品,自信與幸福赤裸裸的流露在他的臉龐。我哽咽了。眼簾瞥了瞥。
然后,我又冒昧亟亟問道:“你賺那錢為了什么???”他挪挪鞋墊,好像在躊躇,更像在掂量。“等再過幾年,賺夠兩萬了,我就可以在老家建兩層的平房了。”這時他在用和他一樣殘舊的秤重復(fù)的秤著回收品,像在秤著他這夢的重量
霎時,一陣陣的秋風(fēng)卷進(jìn)了他的衣角,歲月也竄進(jìn)了他的血脈。漸漸的,黃昏復(fù)黃昏了。沒多久,他又消失在那條蒼茫的道路上。
我一個人獨(dú)倚門檻,遙望蒼穹的彩霞映紅了云和天,還有他那憨厚永恒的笑臉。
廣東省河源市東源縣東源中學(xué)高二:劉斯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