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,被人們踏得有些凌亂,這場大型的祭祀總算結束了。在楚國,只有貴族才會如此聲勢浩大、興師動眾,而組織這場活動的門客們真的是累壞了。
樹上,烏鴉在盤旋,家丁們在收拾著祭品,門客們聚在一起談閑著。這時,有人送來一壺酒,這壺酒是祭祀時剩下的,主子說了,讓諸位飲了解乏。大家來了興致,只有一個人望著樹外的殘云,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……此人常有驚世駭俗之言,聽上去都那么荒誕不經(jīng),便有了個外號:大嘴。
一陣哄笑后又一陣喧鬧:“大嘴,開始了,再不來沒你的份兒了。”大嘴聞聲,似醒了一般,扎到人堆里。
這一壺酒,眾人分了,一人才一口;若一個人喝,嘿嘿,給誰?誰有資格獨享?給個理由吧!可是,門客就是靠大腦和一點雕蟲小技混事兒的。有人建議,大家畫蛇,誰先畫好,誰就拿了去。眾人紛紛去撿小樹枝,大嘴卻沒動,他的思維又跳起來了:為一壺酒而爭來爭去,是該鄙夷這幫人的小家子氣呢,還是該贊美大家窮找樂的精神……正冥想之間,有人塞給他一截樹枝。
一顆石子“刷”地被彈出去,帶著一聲嘯音,清脆地打在遠處的一口鐘上:“當”的一聲響過,眾人在地上筆走龍蛇!大嘴瞬間就畫出了蛇身,看熱鬧兼執(zhí)壺做公證人的小家童高興地把酒壺交到他的手里:“你可真快!”可大嘴拿著酒壺并沒有喝,他的思緒又游離走了,眾人在他的身邊打趣,他卻只是模糊地看到一些嘴在開開合合。
大嘴像雕塑般凝視了片刻,拿起樹枝,在蛇身上畫了四只腳……然后,定了神似的看著……酒被人奪過去,他竟沒有感覺,直到大家的哄笑聲超過了90分貝,他才醒過來,他沒有看眾人,而是緩緩離去。
很多人忘不了那個背影,說那是失魂落魄,大嘴也許是瘋了??墒?,大嘴只是沉思得過于專注而已。他到了山林深處,找到了老獵人,他記得,老獵人說過,蛇是有足的。他要弄明白。
夜已很深,一叢篝火映紅了大嘴的臉,老獵人從籠中捉出一條蛇,把蛇尾向前一捋,蛇不再扭動了,他把蛇放在火上,蛇身一陣痙攣……在蛇尾部伸出兩只小小的腳來……大嘴終于得到了答案,可他沒有喝到那壺酒。第二天到主子家去,家童告訴他,他畫蛇添足的事兒主子知道了,鑒于他的“愚蠢”,今后主子不想再見到他了。
大嘴默默地往回走去,家童鼻子有些發(fā)酸。唉!多好的一個人啊,就是有些缺心眼??纱笞觳]有悲傷的感覺,他只是在想,自己是在山林里隱居,還是到四海云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