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軾,在我沒有走近他時,他只是一個文學家、書畫家;但當真正走入他的世界,才發(fā)為他找到一個合適的標簽是如此困難。還在冥思苦想時,筆已經在紙上輕輕勾勒出了我眼中的那個蘇軾哲學家。
蘇軾后半生一直在探索人生奧秘,而這種思考,已經將他鑄造成了哲學家,清冷秋季,霧氣籠著茫茫大江,水天一色,不由使人感嘆世界的宏大與自己的渺小,蘇軾卻坐在船頭飲酒,緩緩吟出: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,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;自其不變者而觀之,則物與我皆無盡也,而又何羨乎!這卻與柏拉圖的學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蘇軾,在這一刻已不是單純的樂觀,而是徹底蛻變?yōu)榱死硇缘恼軐W家:常人看到的,是片面上的萬物流動,生生滅滅,那只不過是感官世界罷了;蘇軾深邃的目光,卻望透了那重重迷霧,用不朽的靈魂,追隨到了永恒不變的理型世界。于是,他淡然了,成熟了,厚重了,心也如冰般透徹且不易被外界事物打擾了,如同他詩中的梨花,將人生看得幾清明。
蘇軾深刻的思考,使他成為哲學家。常人看到的只是人有悲歡離合,月有陰晴圓缺,但他,卻調轉筆鋒但愿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;在廬山美景中,他能寫出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。我堅信,這一切決不是蘇軾有意而為,而是在電光石火間很自然的將這一切聯(lián)系起來,即使時再普通的的事物,他都能輸灌以深刻的思想,反倒讓人們看到的是他的樂觀與豁達,忽視了他的理性與深刻。而他這種深刻,不是有生俱來的,而是經過了坎坷的磨練后沉淀下來的,如厚繭老皮。
蘇軾還擁有一個哲學家應有的智慧。他信仰儒佛道三教,用自己超人的智慧將其巧妙地融為一體。當他胸懷天下卻屢屢碰壁時,能在道教的我命在我,不屬天地中找到精神慰藉;他一生像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一般四處行善,卻不失曠達與灑脫。他用自己的智慧將這三教中的精華集于一身,這無疑加速形成了他獨特的人生觀與世界觀,成為哲學家。
就這樣,在柏拉圖一千四百多年后,中國有一位叫蘇軾的文人追隨他腳步,像一個真正的哲學家那樣,沖破了肉體的枷鎖,釋放了靈魂,踏上了回歸理型世界的旅程。而我們代代相傳的那些詩詞,不過是這位中國歷史上偉大哲學家靈魂的腳印,在那里呢喃著不知名的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