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,嬌嬌女。小時候聽父母講,我剛學走路就不讓大人用手扶,上幼兒園,上小學,別人父母用車去接送,我呢?硬是死活不讓父母送,背著書包一步步地走。爸爸瞇著眼笑,媽媽抱著我親,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。同學們說我傻,大人們說我憨,父母親說我瞎逞能。上中學了,更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干,唉!可能是天生的“賤命”吧!憨人自有憨人福,14歲的我,髙挑的個兒,出落得倒也像個大姑娘了。
放暑假了,我突然“異想天開”,反正閑著沒事,不如出去找點活兒干,提高提高自理能力,體驗體驗勞動的艱辛,豈不美哉?
跑了整整一天,真可謂是“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”,一位幵個體餐館的大姐姐,可能看在都是女孩子的份上,答應讓我試一試,我那個樂勁呀!當時恨不得喊她一聲“上帝”。
回到家,我把這“好消息”透露給了父母。他們卻出人意外地搖著頭笑了笑。“真掃興!”我嘀咕著。
怕耽擱了時間,第二天,起了個絕早,坐在客廳里看著那石英鐘一秒一秒地溜著圈,真難熬啊!好像過了半個世紀。上班時間終于到了,我照例對父母說了聲:“我出去了。”飛一般地直奔餐館。我學著大姐姐的樣子,穿上工作服,忙了起來。不大會,小餐館頓時變得熱鬧起來??梢哉f,這種情影是我從來沒經(jīng)歷過的.我覺得自己好似幾百年沒出過門似的,既感到新奇,又感到新鮮。—天下來,雖然很累很累,雖然有幾分緊張、幾分羞怯、幾分笨拙,雖然有聽不完的責備,甚至還會偶爾聽到幾聲粗魯?shù)牧R聲,可我還是特別的興奮。我覺得自己仿佛變成另一個人了.
回到家,一看表,糟糕!十點多了,奇怪,爸爸、媽媽上哪兒去了?屁股還沒落板凳,爸爸、媽媽便帶著一股風撲進來,看見我,好像哥倫布發(fā)現(xiàn)新大陸似的。媽媽一個箭步?jīng)_上來,尖聲喊道:“你上哪去了?你上哪去了?”爸爸呢,唬著臉,將門關得砰砰響,好像我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似的。還是媽媽打破了這緊張的空氣,細聲軟氣地說:“萍萍,你在外面瘋瘋瘢癲干什么呀?別人會說我們閑話的,你爸爸是領導,你得給他顧點面子!”爸爸幵口了,打雷似的:“明天再出門,小心你的腿。”回頭又找了一句:“真是任性慣了。”說完還示威似的晃了一下拳頭,
得,我才不吃他們那一套,能把我怎樣?第二天早上,我是外甥打燈籠—照舅(舊〉。
俗話說: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。我去做零工的事,整個單位都知道了,頓時像開了鍋的水。
“老王,聽說李局長的千金在外面做小工。”
“嘖嘖,局長怎么不管一管?”
“他呀!只會管我們,如花似玉的姑娘,他管得住嗎?”
“嗨!鍛煉鍛煉嘛!萬一有一天老李靠邊站了,她也要生活嘛!”
最可恨的是,那些尖嘴長舌的,瞎編一些說不出口的故事……這些人是怎么啦?一個個都這樣?
對這些指指點點我毫不在乎??墒前职质懿涣肆耍械绞芰颂齑蟮奈耆??;氐郊?,把我往沙發(fā)里一推,吼道:“你究竟出的什么風頭,要這樣干?學生應該要集中精力搞學習,你是女孩子,知道嗎?”“爸爸根本不理解我!”我心酸地嘀咕著。
“我不理解你,我不理解你,你小小年紀,知道什么是理解嗯?”爸爸大聲吼道。
從小到大,爸爸從未這樣對待我,可今天,為了他的名譽、威信,發(fā)了這么大的火,我好像面對著一位陌生人。媽媽心疼地對我說:“萍萍,你別怪爸爸,他也不容易呀!你還是好好學習,將來才有出路呀!”
“好好學習,好好學習,我不是好好學習了嗎?我好多次考試不總在全班、全年級第一?好多次的競賽我不也奪得了全校第一嗎?你還要我怎樣好好學習?”我喊著。
爸爸脫下西裝,憤憤地甩在沙發(fā)上:“你目光太短淺了,全校第一算什么,你為什么不爭全省第一?全國第一?全世界第一?”
“哼!怪不得別人說你們這些當干部的,一個個官當?shù)迷酱?,越不滿足.原來真是這樣!”我不經(jīng)思索地連珠炮似的甩出這串話。
“啪啪!”臉像刀割一樣鉆心的痛,我透過朦朧的淚花,看見了那張氣得紫紅的臉和微微顫抖的肩。我捂著那掛著淚花、印著指頭印的臉,沖進了臥室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