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的幾天前,就已經(jīng)感到了中學生活的結(jié)束。生活委員將班級的鑰匙交給年級老師,我們也將所有的書搬回各自的家,之后就放假等待高考。這天傍晚,我與好友溜達到了高三校區(qū)。周圍的老梧桐樹上,葉梢在朦朧的天色底下微顫著,和我們一樣無聊。不知不覺就走進了老教室,就在偶然與必然間,我不禁心生一陣悲涼。
物換星移,人事匆匆。那一個班的近七十個同齡人就這樣在我眼前越走越遠,不知去了何方。人去樓空,昔日由我們精心打理的教室,只剩下稀疏的高考用桌;墻上同學創(chuàng)作的那曾激勵人心的橫幅已不復存在,只留下蒼白的四壁和班駁的印痕;我們曾用來裝書的一大堆紙箱,已被撿垃圾的老頭早早地收走了。“哎,你說……”好友剛要開口又止住了。我也在細細地想,說什么好呢?真的,有一種寂寥,讓人無所適從。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黑板,什么都沒有,于是就撿起一個粉筆頭,用盡全身的力氣,在上面盡量大地寫下:雷總班。
準備走了,我們最后到教室寬大的窗邊,望了望向晚暗淡的天空,再往下看,正好看到學校圍墻之外的一所灰色墻面的古老瓦房。初夏之夜,老屋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寧靜而安詳。青蒼的老樹下是幾級石階,石階連著一扇古色的大木門,門邊有一張?zhí)僖?、幾張條凳,幾位老人坐在那里,悠然的叼著舊煙桿閑聊。一條大狗在門口靜靜地趴著,一個孩童在狗前面的石階上慢慢地爬著,有時,有一個學生出門站站,有時,有下班的中年人回家。
這一切是那么熟悉與自然。平日,自己總愛趴在窗邊,靜靜地凝視著那一家人不驚不乍的生活,同時思考學習的問題或梳理自己的心緒。這是很愜意的事,就像那家人的生活一樣,而我今后很難見到這樣的場景了。真的羨慕那家人!他們不知道,他家面前的這幢教學樓上有多少雙眼睛關(guān)注著他們的生活;他們更不知道,關(guān)注他們的學子就在年復一年中走過一屆又一屆。而我知道,我不得不離開這里。
我與好友在窗邊站了很久,天空已經(jīng)完全黑下來,真的該走了。
走過中學這單純無憂的忙,下一步又將進入怎樣的繁忙呢?對未來的追求原來是這般不可兼得:要想得華彩之池,就難歸寧靜之邦。而現(xiàn)在,我就在想,也許我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躺在老屋前的那張?zhí)僖紊?,靜靜地,半睡半醒地待上一天。
三天后,我們參加了高考,后來我們再也沒有回過那所教室。高考錄取通知書的到來標志著我們已經(jīng)進入人生的又一個重要階段。我們就這樣走了,走過了中學,走過了春秋六載,走過了曾經(jīng)多少歡聲和笑語,跨進了另一個陌生的階段。
這是人生的必然。必然的,你要走過這一個個階段,必然的,你被時間驅(qū)趕到下一個階段;必然的,你在歷史的洪流中選擇了進取,必然的,你在時間的遷流里有所放棄;最后必然的是你穿越過可以計數(shù)的階段走到了生命的邊緣……而這時你才發(fā)現(xiàn)你已遺忘了故友,遺忘了故土,遺忘了那張等待你靈魂棲息的藤椅。這是你的無奈?不,是你主動選擇了這樣的生活;這是時代的無情?不,其實在不斷的拼搏進取中,你的人生已經(jīng)收獲了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