櫻花盛開的日子里,暮色時分。
我在小樓房眼見二人: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。都是每天忙碌而又平凡的人,其中一個年過年邁的女人,她白發(fā)蒼蒼、佝僂著背脊。有圍觀者說:“那個男人是他的兒子”。白發(fā)蒼蒼的老人攥著泛黃而又褪色的皮包,深陷的眼球呆愣的盯著遠方的街燈,低聲嘟囔著拉長的:兒……呀……
這場景深深吸引了我,時間過去一刻鐘,我輕輕的走進老人的房舍。在木桌旁老人的兒子從容不迫的對我訴說了一切:
很多年前,我在深圳的一家公司進廠。晨光乍露時,我們就上班。為了多得薪水我常常加班到深夜。一次鄰居打來電話說我母親生病了整天臥床。我連夜從工廠趕回家鄉(xiāng),進屋后我將皮包往炕上一扔。尖利的喊叫道:“母親,我回來了!”房內(nèi)仍然鴉雀無聲,只有鐘表的嘀嗒嘀嗒聲。我匆忙推開房門母親那時正在呼呼大睡,被推門聲驚醒了。我看到母親睜開朦朧的睡眼,低聲的叫喊我的名字,我應聲而道:“母親您沒大礙吧?”“沒事就腦袋暈”“這應該是發(fā)燒。”我給母親熬了一碗姜湯。
父親在我六歲時就走了,原因是白血病纏身。扔下了我和母親相依為命。為了生計,母親常到富人家做長工,每天早出晚歸。在一個個深夜,母親腳步的雜沓聲異常輕盈。母親以為我已經(jīng)入夢鄉(xiāng)。其實她那輕盈的腳步響徹我的心扉。腳步越輕,越讓我酸楚,越酸楚越不能鉆入夢鄉(xiāng)。現(xiàn)在回想母親對小時候的我,和長大后的我對母親。我后悔生命沒能重來一次。把姜湯送到母親的唇齒邊后。我詢問母親是否去醫(yī)院看病,母親疾言厲色的說:“大半輩子都扛過來了,什么大風大雨我沒見過,小小的感冒我還戰(zhàn)勝不了?”我有點生氣,默默的掩門而出。
回家后的第二個晚上,公司打電話來讓我及時回公司,說有重要事情。我沒多想答應了。臨走前給母親留了3000塊錢在枕邊,母親的行為卻讓我大為詫異。后來我才明白,其實當時母親最需要的是我的陪伴。她肅肅的對我呵斥:“錢你拿走,我不需要你的錢,要錢的人是你。”我生氣啦!匆匆的走了!正當生病的母親就這樣被我拋棄了!
回家的頻率始終保持在一年一次,那便是春節(jié)。我買好年貨托運回家,卻遭到母親的嫌棄。她說:“我早囤積好了,你這么辛苦干啥子咯!”自此以后的春節(jié)我便兩手空空的回家??吹筋^發(fā)漸白的母親和早已囤積好的年貨。若干年后,我從遠方歸來。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母親白發(fā)蒼蒼、脊背彎曲、咳嗽不止。飯間,母親只夾蔬菜。我給她夾了些牛肉。母親說:“嚼不動了!你夾給我干啥!”我驚叫了一聲。“你什么時候嚼不動的?”我問。“前兩年”。我當時非常害怕,憂心忡忡。我記憶中的母親還是個早出晚歸的女漢子,怎么變成如今這幅模樣。
那一夜蛙聲一片,我通宵未眠,如酒后初醒般驀然悟道。已逝的歲月里,我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,賺錢上。我忽略了故鄉(xiāng)的山和水、故鄉(xiāng)的人和物、故鄉(xiāng)的母親。故鄉(xiāng)變了、母親變了。故鄉(xiāng)變得新了、母親變得老了!
而現(xiàn)在,母親已是老年癡呆,整天咿咿呀呀的叫喊。
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奉侍現(xiàn)在的母親吧。
夜深沉了。他的講述完了,我看到眼淚盈滿了他的眼窩。我輕輕地踏出了老人的房舍。我在床上時,我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內(nèi)心苦悶。
人生苦短。極力反對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。財富是無限的,生命是有限的。應該學會珍惜健康的體魄、父母安在的親情、妻子陪伴的愛情。那段時光是幸福的、美好的。
我深信任何人都能享受幸福,除了那些走極端化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