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童年——那些傻里傻氣的歲月,讓我在同齡人之間稍稍有點無言的驕傲。
事實上,那四千多個日子應該分放在兩個相距數(shù)百千米的城市。
再度回到家鄉(xiāng),才發(fā)覺江西的天空,是那么的藍,那么的高,云是那么的白,幽幽的漂浮著。確實,在這里的日子無可挑剔,
從記事起,外婆就給我們講那些老掉牙的故事,什么妖魔鬼怪,八仙過海,盡管年紀小小,但越刺激我就聽得越津津有味,伴著引人遐想的月光和習習的晚風,那螢火閃閃的夜晚對我來說分外迷人。你能看見那點點的螢火在夜色中眨動,也能聽見布谷鳥在竹林中唱著“布谷——布谷”,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在不知疲倦地練習著舞臺劇。盛夏時,在庭院里,我和外婆一人一把小板凳端坐在一起,纏著外婆給我講解“沉香最后有沒有救出母親”、“孫猴子是怎樣大鬧天宮的”……和著絲絲稻香,外婆慈祥的面孔在我的視線里漸漸模糊,綿綿睡意襲了上來,一點……一點……奇怪的是,外婆一停下來不講了,我又會睜開眼睛,輕叫一聲“外婆”,外婆那粗啞的聲音又會在我耳邊蕩漾開來。
在這里,學習一塌糊涂也是沒人管你的,外婆管緊的是“家務”,這可不像洗碗、掃地、擦桌椅……外婆給我安排的任務,一舉多得:挖蚯蚓喂飽小鴨子,給油菜清除雜草,幫外婆看牛,把雞捉回窩……想來想去,我最喜歡的還是摘草藥了。不論四季,那些迷你可愛的小野草總是遍地山野。我喜歡光著腳丫在濕濕黏黏的水地里踩來踩去,讓那清香的泥土里汩汩地冒出水來,吱吱弄得我腳底癢癢的。有一種草藥和雜草長得很像,盡管外婆一再問我“看清楚沒?”,我“哼哈”地點著頭,最后還是雜草草藥一股腦的往袋子里扔。至于結果嘛,“又是你做的好事!”外婆的臉霎時鐵青,而我挽著褲腳灰溜溜的待一邊捉魚去了。那里的水很綠,但是一眼看不到底,這不免讓我嚇得打顫。透明的小魚成群結隊,在水里閑游著。有些小魚孤單影只時而浮出水面呼吸,時而翻翻白肚皮,湖面像畫了圈圈油彩。金色的夕陽灑下來,像往湖水里撒了把碎銀,深深淺淺透著暖意。我坐了下來,把腳丫探進水里黃黃的泥漬被洗干凈了,可我又趟著泥水拔草藥去了。
每逢春季呢,又是我“野”的時候了。跟著其他野小子上山摘果子。每種果子成熟的時間是不同的:上旬會有大量的紅色果子成熟,色澤鮮艷,長得極像草莓,吃起來甜甜的,一叢叢,一簇簇掛滿枝頭。當杜鵑花開得正盛,漫山遍野的時候,另外一種野果也成熟了,圓圓的,小小的,一串一串。稍晚的時候,杜鵑花正值凋零,有一種吊在樹上的暗紫色野果也很受小孩子的青睞,但有些味道麻麻的,澀澀的,不得不讓我們伸出舌頭來。言而總之,總而言之,到了春天我們是很少吃白米飯的,因為在外面我們就已經(jīng)填飽肚子了嘛。每次大獲而歸,睡覺時,才會發(fā)現(xiàn)手臂上,腳腕上又會多幾條傷疤。遺憾的是,這些小果子我大都叫不出名字來。
……
這樣愉快的日子在我入學以后就終止了。爸媽把我接來這兒上小學,當時年幼,沒有所謂的依依不舍和道別,也并不清楚我再也不能聽外婆講故事,外公再也不能把我架在他的脖子上,我再也吃不到那些小果子了??傊磺卸记臒o聲息的過去了。
這兒的天空也很藍,云也很白,卻藍的暗淡,白的暗淡。這兒的云移動得很快,就像這兒生活快節(jié)奏的人們。不得不承認,這兒的東西一切都無可挑剔。你可以看自己喜歡的動畫片,可以在電腦上打游戲,可以吃好多的冰淇淋。但沒有地方讓你跑,沒有草兒讓你采。從前那些歲月也就漸行漸遠了。
雖然如此,我也認為我很幸運,那些純真難忘的歲月,那些傻里傻氣的日子,甚至是一種驕傲。